等齐雅回到房间里时餐盒都收拢在了小桌子上，塞西尔没吃完就蜷缩在床里头睡着了。
他呼吸很沉，这么多天没好好睡觉也难为他能撑到这个时候了。齐雅坐到床边替他把被子盖好，手往上轻轻揉了揉他暗淡的金发，眸色温暖。
然后转身看了下窄小的空间,惆怅地叹气——今晚她睡哪儿啊？
刺眼的白光照在眼皮上，蜷缩在阴冷地砖上的男孩立刻睁开了眼。最近在测试他需要的睡眠时间，因此每一天能够安睡的时间都在缩短。
这一晚他只睡了两个小时。透明的强化材料建成的实验室外套着鸟笼一般的构造，他是囚禁在其中的试验品，编号625。
当铁笼从外打开，一身严密防护服的实验人员走近时，他顺从得站起身，拖着沉重的铁链，目光麻木得走到中央位置。
“625号越来越听话了，好孩子，这样你的妹妹才能吃饱饭，说不定哪天上面高兴了会让你见她一面。”
从防护面罩后面传来的声音没有激起男孩任何反应，他眼眸如死水一般凝滞，任由他将监测的软管插到身上。
屏幕上的数据图出现时，他惊叹般发出一声叹息，“你是迄今为止最成功的试验品了！S级异兽的组织已经完全和你的器官融合了，瞧瞧这些数值，自愈力和新人类的Alpha不相上下，手臂上的那些伤口就是证据，一天就能自动愈合。”
他抬起男孩的胳膊，昨天被割破的地方已经长好了。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痕都是近日出现的，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完全消失，只在记忆里留下刻骨铭心的疼痛。
“抗饥饿的能力比Alpha还强，睡眠时间也可以更短一些，真不错，你将成为国家最新式的武器，成为屠戮异兽的人形兵器！”
“接下来不会再让你饿肚子了，喂饱了你体内的怪物才好测试攻击力。”
说罢他挑剔得看了眼男孩瘦骨嶙峋的身体，摇摇头，“都十二岁了，还跟个八九岁的男孩一样，这疾风狼对营养的需求太高了，也难怪之前不少试验品都被吸得骨头不剩。”
接下来的十天他难得吃上了像样的三餐，即使每天都有一顿让他恶心欲吐的生肉，为了薇拉能好过一些他总是狼吞虎咽得咀嚼。
稍微长出些肉以后他再次接受了体能测试，身体依然瘦弱，可他的爆发力在牢笼里被放入小型异兽时完全显露了出来。
生肉会激发异兽组织的活性，他感觉到自己越来越暴躁，受到攻击后下意识得从喉咙里发出威胁般的嘶吼声。
他的四肢也在转换，疾风狼尖利的爪子能够轻易撕裂异兽的皮肉，血腥的杀戮成为日常。他害怕极了，他在一天天得变成怪物。
夜里他蜷缩起来忍不住发出呜咽，再也不肯配合。他宁愿被撕咬得浑身是伤也不愿反抗，他动用自己全部的意志阻挡自己的异变，不吃不喝得躺在牢笼里。
直到有一天实验员抱来了两岁多的小女孩。她呆呆站在牢笼外，睁圆了眼看着里面四肢像狼一样的生物，“那是什么……”
小女孩娇软迷茫的声音让他痛不欲生，他努力将自己藏到阴影里，“别……别看我……”
小女孩立刻就听出了他的声音，惊骇得叫出声，努力想冲向他，“哥哥！”
她被实验人员抓住了，狰狞得笑着看她挣扎，“你的怪物哥哥不肯配合，留你有什么用呢？不如将你扔到另一边的笼子里喂异兽吧？反正你也植入了异兽组织，不算是人类了……”
“呜呜……哥哥！！”
“薇拉！”
“塞西尔，塞西尔！”有人在柔声唤他，那声音是他全部的渴望，他努力在黑暗中睁开了眼。
小少年满脸泪水得惊醒，他怔怔看着俯身按着他肩膀的人，忽然呜咽一声，挺起身投入她的怀抱。
齐雅轻柔得抚他的发，“做恶梦了吧？没事了。”
塞西尔无声得落泪，他闭上眼贴着她的肩膀，她的气息那么令人安心。
“……我经常梦到过去，虽然拼命想忘掉，可是记忆却一点儿都不听话。”他带着鼻音轻声说，热热的气息拂过齐雅的脖颈。
“如果忘不掉过去，就努力在未来创造美好的记忆取代它，总有一天它会被遗忘的。”齐雅拍着他的后背，声音柔软,“你相信我么？”
“嗯。”
她哄孩子一样的动作和语气让塞西尔有些害羞，不过他此刻正需要这样温暖的慰藉，任由自己缩在她怀里，借着恶梦来撒娇。
他越过她的肩头已经看到地上的毯子了……她是睡在那里么？“我，我一个人很怕再做恶梦。”
齐雅义不容辞得揉他的头发，“我就在你旁边躺着，这样就不怕了吧？”
塞西尔点点头，慢慢退到一边躺好。齐雅给他盖好被子，自己也在一旁躺倒，两人都侧着身，面对面一时有些尴尬。
齐雅才咳嗽一声准备躺平，塞西尔突然探出手捏住了她的指尖。他那样孩子气又小心翼翼的动作触到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，一时冲动之下反倒主动将他握到了手心里。
塞西尔一怔，慢慢将脸藏到被子里，只露出小鹿般的眼眸。他偷偷弯起嘴角，手指在她掌心里安静而温顺得蜷缩着。
深黑的夜仿佛一瞬变得温柔如水。小少年安心地闭上眼，这一回一觉就到了天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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